元宇宙先驱《第二人生》兴衰启示录

元宇宙现在的火爆与出圈已经无需多言，随着传统巨头的入场，全球范围内掀起一股全行业的元宇宙狂潮。但其实元宇宙并不是一个新的概念，而是一个经典概念的重生。

早在十几年前，就已经出现过一些现象级的元宇宙概念的项目，经营类网络游戏《第二人生》就是其中的代表，在其鼎盛时期，整个游戏的产值甚至超过了一些第三世界国家。不过，“其兴也勃、其亡也忽”，受当时的技术条件所限，及其自身的经济系统、内容、社区治理等方面的问题，如今这片乐土已经变得荒凉寂静，它的兴衰或许可以给后来者一些启示。

经过多年发展，区块链技术不断成熟并被引入虚拟世界的建设之中，造成了一些根本性的进步和改变。那么，如今的元宇宙与《第二人生》有何不同？区块链会是虚拟世界的解药吗？我们在《第二人生》的兴衰里能学到什么？

启示1：需建立稳定经济系统

《第二人生》的衰败，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它不合理的经济设计所造成的通胀。游戏中的交易媒介林登币可以与美元兑换，供应量无上限，但它并不具备稳定手段，也没有真实资产抵押。在游戏繁荣时期，游戏内有二三十家虚拟私人银行的年利率飙到44%以上，但实际上这些银行无法提供足够的现金满足取款要求。这些风险不断积累，2006年开始，随着居民规模迅速膨胀，平台开始超发林登币，而居民不断按官方汇率兑换林登币，导致林登币暴跌，最终，剧烈的通胀摧毁了整个虚拟世界。

而在区块链世界，代币可以锚定实际价值，这个问题基本已经不足为惧。

如何保证币价稳定，当下已经有成熟多样的稳定币项目落地使用，可以划分为3个类别：法定资产抵押型、加密资产抵押型、算法稳定币。

法币支持的稳定币由法定货币抵押，与法币保持一对一的比率，这类的储备资产需要实行透明、严格的定期审计，以保证抵押资产足值，当出现挤兑时不会出现系统性风险。而加密资产抵押型稳定币，进一步消除了中央交易对手风险。算法稳定币则是用算法实现央行币价调控功能来维持稳定。这些稳定币当然还不完美，比如算法稳定币的共识程度较为薄弱，容易沦为资金盘和庞氏骗局，需要进一步完善。

另一方面，GameFi探索出了更多保证虚拟世界内经济稳定循环的方法。比如一些GameFi引入了预言机机制，让玩家的奖励可以随稳定币等相对可信的代币汇率进行调整，降低币价对游戏资源供给的影响。

不同于《第二人生》，单代币流转的GameFi一般都会设置固定发行量，让经济体的价值增长不断累积到代币价值上。还有很多GameFi引入了双代币机制，创建游戏内代币和治理代币，游戏内代币作为玩家行为的主要奖励，无限发行，而治理币用于激励玩家参与社区治理，并作为更高通证价值的承诺。

双代币机制可以降低二级市场对游戏的影响，如果某一种代币不景气，只会影响玩家的单行收益，而不会导致系统崩溃，并且开发团队可以通过整合资源，实现游戏内经济生态的自我调整。此外，治理代币基本不必面临抛压大的问题，反而玩家会不断被鼓励购买治理代币，拉升其价值实现共赢。

《第二人生》经济的崩溃，和居民的投机行为也不无关联，现阶段的一些GameFi也面临同样问题。要缓解这一问题，需要在生态体中建立更均衡的应用与消耗场景，随着元宇宙不断发展成为真正成为功能完备的社会有机体，过度投机的问题或许也就迎刃而解了。

启示2：需实现内容变现

《第二人生》提供了一套3D建模工具，任何居民都可以利用它创造虚拟建筑、交通工具、家具等，这些物品可以使用、交易，系统会尽力保护创造者对该物品的独家拥有权。游戏内所有物品都标记了可追踪的UUID（通用唯一识别码），创造者可以标记其物品为“no copy”（不允许别人复制），“no mod”（不允许别人更改其特性），“no trans”（不允许转手）等。但实际上，只有极少数人能够通过设计游戏物品获利，这些物品很大程度上只能承担消费品角色。

UUID的概念非常超前，和NFT有很多相似之处，但基于区块链的NFT可以实现数据真正的确权、定价和交易，将数据纳入到生产要素中，形成真实的使用价值和市场价值。目前元宇宙概念的项目中已经形成了许多商业化的创意开发工作室，其中的专业人才将搭建虚拟世界作为一种职业。

《第二人生》还给了我们一个警示：虚拟数字市场可能会拉大收益分配的差距。这是由于虚拟产品的生产边际成本几乎为零，市场供应充足，消费者对产品和服务不断提出更高要求，促使生产者充分竞争，不断升级产品质量性能，消费者的注意力成为稀缺资源。在此情况下，资本将寻找优秀的内容创作者予以支持，随着优质内容与大资本的绑定越来越牢固，将让强者恒强，弱者恒弱。

目前的大部分元宇宙项目都很注重普通用户的参与与创造，例如元宇宙第一股Roblox正在建立一种prosumer社区文化，每个用户都能成为producter+consumer，打通生产与消费，以较高比例来回馈内容生产者；而Decentraland将通过DAO向优质创作者提供MANA资助。

此外，元宇宙中同时包含社交等要素，目前有许多SocialFi项目正在借助代币和NFT建立全新的影响力经济与创作者经济。但如何保证市场足够自由的前提下，给普通用户留出一些成长空间参与创作，是一个已经讨论了很多年的问题，在元宇宙中，这个问题将会继续存在。

启示3：需实现社区自治

《第二人生》创始人Philip Rosedale曾在采访中说，“我们不想成为强加于用户之上的‘政府’。我们相信每个玩家应该尽可能充分拥有自由。即使我们想监督，每天在《第二人生》发生的虚拟活动数量如此庞大，我们也无法做到。相反，我们积极鼓励社区进行自我管理。”

但实际上，《第二人生》的社区自治缺乏落地机制，无法开展大型的讨论，并形成决策，有效执行。游戏中，黑帮肆无忌惮地骚扰着玩家的正常生活，色情、暴力的UGC内容泛滥，还有居民在创建物品时未经授权融合了已有IP，惹来了很多官司。

元宇宙将会有更大体量的UGC内容和横跨虚实边界的IP应用，加剧了知识产权管理、内容分级等问题的复杂性和混淆性。不过，区块链为认证、确权、追责提供了技术可能性，提供了一种依靠市场要素驱动的治理模式——DAO。

DAO通过智能化管理手段和通证经济激励，使组织按照预先设定的规则实现自运转、自治理、自演化。同时项目往往会配备基金会来处理一些DAO无法解决的问题。在这样的治理体系中，代码即法律，开发团队与用户可以共同对项目实行治理，通过提案、投票、讨论形成决策并由智能合约自动执行。随着讨论的不断深化，元宇宙或许也会形成一套新的道德伦理。

此外，借助去中心化标识符（DID），元宇宙还可以建立更完善的身份识别系统管理系统，明确用户权责，并对一些扰乱社区秩序的用户进行追踪。

不过我们不能对去中心化自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，目前DAO存在的普遍问题是用户参与治理的门槛较高，参与的比例较低，DAO的决策权依然掌握在少数人之中。完全的去中心化公民社会可以说是伪命题，历史上已经有许多学者对此进行了探讨，比如Robert Michels曾提出的“寡头铁律”；但部分的去中心化是可能的，比如当下的市场经济。如何在这样的现实之下建立更大范围的共识，仍需探索。

启示4：虚拟世界应当可持续

如今的《第二人生》已经停止了增长，成为了空荡荡的鬼城。只有少量铁粉还在其中孜孜不倦地创造，但不论他们创造的游戏内物品有多精美，可能都无法卖出个好价钱了，这不仅是因为林登币贬值，还因为游戏内已经没什么需求了。

虚拟世界沉淀了用户的资产与记忆，它必须足够恒久，用户才能真正拥有这些东西，才有动力付出长期的努力去建设和留存。

目前的元宇宙项目同样存在这一问题，举个例子，如果某个元宇宙GameFi热度不在，用户在其中创造或购买的NFT，虽然其代码和账面价值将会永远存在，但可能会有价无市，失去流动性，所谓NFT的所有权也就没有任何意义。

归根结底，这是因为项目之间彼此独立，形成了一个个“元宇宙孤岛”，物品的使用价值无法在项目间彻底流通与兑现。

元宇宙需要实现系统之间资产和内容的可移植性和互操作性，让各种协议和网络之间共享资产和数据，它或许是一个多链生态，用户可以在其中自由探索，感受到一致且和谐的链上体验。这需要进一步开发区块链的基础架构，包括跨链通信、预言机等，目前，波卡、Cosmos等主打跨链的区块链项目正在取得快速发展，区块链作为价值互联网的底层支撑也在日益坚实。

《第二人生》没有游戏任务，没有主线剧情，可玩性全靠居民自行想象。居民们会为了逃避现实而留在虚拟世界，但不会投入太长时间，毕竟真实的生活还在另一个维度里继续。而终有一天，实现完全跨链互操作性的元宇宙，真的可以永远存续，它将跳出游戏概念，成为生活本身。

结语

综上所述，《第二人生》所想象的虚拟世界，已经在区块链技术加持下全面升级，演变为了更为自洽的元宇宙，它通过代币价值锚定，让经济系统可以稳定流转；通过NFT实现确权，让任何一个普通用户都可以成为创作者并获得收入；通过DAO与DID实现社区自治，维护社区氛围并建立其独特文化；最后，通过互操作性实现价值互通，让元宇宙成为生活本身。

当然，元宇宙目前还有很大进步空间，一些《第二人生》所暴露的问题现在也没有完善的解决方案，需要继续探索。但可以肯定的是，虚拟与实体界线的不断消弭是大势所趋，元宇宙的大方向没有错。

《第二人生》的核心用户有惊人的粘性，即使如今那个世界繁华不再，却还有很多人将生活和事业寄托于此。可以想象，当元宇宙建立起全面的认同，成为真正的社会，它将会有巨大潜力。